梅洛龐蒂曾經詮釋達文西(Leonardo da Vinci)的繪畫風格是:因為他所經歷過的一切,變成一種解釋世界的方式。ー不知我們最初的身體記憶,是否是從身體蜷縮在母親溫暖、濕潤的子宮裡開始?那個最初始的記憶空間,安全又寧靜,不受外界五光十色的世界擾動,就如達文西的一張素描,描繪一位身體全然縮成一團圓,安躺在貝殼裡的胎兒,那個胎兒的空間,會是我們最原初、最私密的身體空間記憶嗎?而於今又安在?
有著土地裡勞動者寛厚的肩膀,ー雙粗厚大手,結實粗壯的他,做起10幾米高的大型裝置藝術時,正需人手,他索性把當年與他一起打拼的伐木鄉親及兄長,甚至竹編師傅,組成工作團隊,集結駐紮基地,共同操持藝術雜活,那種集體勞動,榮辱與共的拼搏精神,是團隊中最佳的默契。不只是人與人之間的默契,人與竹子之間也是存在著親密的連結,那編織的過程有如對竹子的愛撫。「我常告訴師傅,對待材料要好像對待女朋友一般,要與它對話,要溫柔以待。」竹子能屈能伸,能繞、能穿,編織的手有時鋸、割、拉、綁、敲,身軀與竹子有如耳鬢廝磨,親密撫觸,那種很密切,很直接的感覺,讓王文志樂在編織中,甚至比完成作品時還快樂。尤其它的編織裝置,許多都是在日本新潟(にいがたけん)的水土藝術祭(Creative City of Water and Land-Niigata)或瀨戶内國際藝術祭(Setouchi Triennale)的偏遠鄉間製作,充分展現一位創作者的身體與世界、大地的交織。
蘇格拉底(Socrates)說過:「未經檢驗的生活不値得過。(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)」意味著人必須主導自己的生活,不斷鍛鍊自己,修養自己,即是傅柯(Michel Foucault)所稱的生存美學(I'esthétique de l'existence)。透過自我技藝的自我實踐過程,讓自我成為一個主體。王文志的竹編裝置藝術,是他創作生命的總體呈現,竹材與編織是他經歷創作上的多重轉折後,才決心自我改變歷經有如匠師般的技藝養成;而裝置所營造的場域氛圍的情境美感,早已逾越他早年的批判性作品,化為包容性,參與性的裝置藝術。他不斷從創作經驗中更新,調整自身創作與生命的課題,在美學上自我實踐,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一件藝術品,永無止盡的雕鑿。